小鸿,你作业又忘带了?

「 Marriage Story 」中的查理和妮可,很私人的感受,明明两个人发生的事情,却像是一个人的体验。这是编剧特意安排的吗,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是省力的分镜,看着妮可的抱怨,让我想到的都是查理的牺牲。在讨论婚姻状态时,把一个人的特质分开成两个人来写,或许是很冒险的手法。


影片中查理和妮可,在经历上相似:查理放弃了其他伴侣的可能性;而妮可放弃了电影事业上的发展;两人都好像不太知道怎么对孩子表达关心,教养孩子成了他们争抢权力的武器......控制欲强,争强好胜——他们在性格上甚至也是一模一样。妮可说自己情绪化,结果影片里情绪最饱满的是查理,她说查理爱做个爸爸,结果是妮可执意要带着孩子走。他说,她热心善于倾听,结果他是剧团里最体贴的人;他看起来敏感脆弱,但其实他才是被逼婚的那个...这些小小的细节一点点累积,影片情绪也逐渐变得丰富起来——常常是一个人物带领你进入一种想象之后,你在他身上所期待的台词突然从对立面的另一个身上迸发出来,你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这种情绪接了回去,好像是自己对自己的凝视。那时,查理写给他「 Acting is reacting. 」(演戏就是回应)又或者他想说的是,关系之中「 Acting is Re-Acting. 」(行动其实是重复)


或许「 Marriage Story 」的描写正在于此,在关系中,一个人往往会替另一个人表达情绪。一方在关系中的优点,是因为另一方承担了更多的不堪。正因为妮可的焦虑,查理才能有理性地不紧不慢,看起来焦虑的人是自己性格出了问题,但其实她承担了在关系中更大的责任。缺少了她,关系就运转不起来。


没了查理,妮可不也会是一个焦虑的人。这是关系的特质,是妮可帮助查理表达出来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不安。可是...所以...?(不确定这里是转折还是因果关系)妮可和查理在关系中总是通过表达“你看我做出了更大的牺牲”或是“对此我比你还要害怕”来化解关系中的恐惧。关注一个问题,往往会强化这个问题。他们越希望去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被不断强化,互相都是“受害者”的心态愈发严重,这个问题也就变得愈发难以解决。


或许影片的重心并不在解决问题,也并没有试图去回答这个观众好奇的提问。两人从体面,到争吵,到撕破脸皮,再到吵到无法面对对方的整个过程,都被肉麻地展现出来,这很让人信服,它在考验你是否能够面对生活中那些真实而隐秘的恨意。强硬的离婚律师在对妮可的行为做出了一番恶毒的解释之后对查理说:“直到委托结束你都会讨厌我,因为我代表了你生活中所有不堪的部分。”


但接受这样的“不堪”,两人的问题就能够被解决吗?片头两人列尽了对方的优点,最后在妮可的不愿读出来戛然而止。后来妮可发现他出轨,找到恶毒的律师,于是查理无奈再换律师,两人说尽了对方的坏话,但最后发现感觉还是不对,恨彼此并没有让这个问题变得容易一些。

这是一个生活的隐喻,两种态度看起来都不起作用。律师说要在理性和疯狂的中间找到一个点,而这看起来是通过一个理性的方式去找到一种感性的解法。像是一个悖论,当你越理性地去寻找那个解法的时候,你就越难找到这个感觉上的平衡。


刑事律师要从坏人身上找到他好的一面,民事律师要从好人身上看到他坏的一面。影片中段甚至出现了恐怖片的影子,惊悚是对于普通生活的颠覆:在关系中你的期待和她对期待的回应,原来总会有另一种的理解方式。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会变得这么陌生,这揭露了在分开时的担忧和恐惧——最熟知的人竟然像深渊一样在你的面前展开。


当分离的两个人慢慢地过起了自己的生活时,查理能够不再那么体贴,生活也可以不再井井有条,以前妮可喜欢他的好,现在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关系中不再有那个一直逼迫他的妮可了。不过,好在妮可没有丢掉那张写满了查理优点的纸条——那张纸条也只有在查理已经没有了那些优点之后,再被读起来,才能起作用。这听起来或许有些讽刺,当你失去了它的内容之后,它的形式才能让你发生改变。否则理性永远找不到一个感性解。


怎么,问题不是被解决的,却是被遗忘的。想说的就是这些。影片十二月出的源,今年不管有多少烦心事,多少非要争个赢的信念,多少难以说服的人,不妨都留一留吧。要下雪天气,不适合争吵。


查理说,「 Acting is Re-Act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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